【8.20琴守24h接力活动】Pray to Me

上一棒:19:00  @抽渣 

下一棒:20:00  @去码头整点薯条 

Notes:

Be set in:二十世纪中后期(不加个时间线我发现我这个屑写不下去)

BGM:

预警:主要角色死亡、克苏鲁

文风复健

有参考《诡秘之主》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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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你的名字你会听到,并且回应,对吧?那么相对的,你喊别人的名字,别人也会听到并且回应你。

-是这样的,没错。

-那么你如何确定别人的回应没有恶意呢?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所以我的建议是,在不确定这一点的时候,不要随便叫出别人——或者别的东西的名字,因为你无法确定他对你是否有恶意。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建议。

 

“下次民俗课我再也不上了。”卢卡·巴尔萨看见老头子拿着课本和讲义慢慢悠悠走出教室转身低声说道,至于这句话的接收者,当然是坐在他身边的维克多·葛兰兹,以及他身后的伊莱·克拉克和安德鲁·克雷斯。

前者的性格稍微活泛一点,后面两个向着寡言靠拢。

“怎么了吗?”伊莱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先把书和纸张叠在一起,然后把笔别到书皮上,压平纸张的折角。

安德鲁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民俗学是每天的最后一节,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其实如果没有民俗学,那么他们的下课时间将会是正常的三点半。他没有接茬,只是以问问题的目光看着卢卡,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就算没有人附和也能说得下去。

“你看那个老头说的像是有一句真话吗?神神叨叨的,讲的东西也跟习俗没有一点关系,都是在说什么听上去就假的传说,不上他的课我三点半就能去。”卢卡一边把自己的书和笔一股脑往书包里塞一边道:“研究这些东西,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才能让这个小地方听到每天的电台。”

“不过我觉得传说也算是民俗的一部分。”伊莱把自己收拾好的东西放进了书包里:“电台的话,教堂那里的不是也可以听?”

“你管那个充满了电流声和无意义奇怪声响的玩意也叫电台吗?”卢卡看向伊莱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与惊悚。

“但你至少也是可以在那里完整听完女王陛下的演讲的。”伊莱还坐在凳子上,但是已经背好了书包,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卢卡你反应那么大是因为被老师说的吓到了。”四个人收拾好了东西,一起朝着教室门口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维克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喂!我怎么会被那种假的东西吓到啊!”卢卡的反应倒是挺大。

“赶紧回去吧,已经入冬,天很快就要黑了。”安德鲁被这个活宝堵在门后,本能皱了皱眉。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离天黑不远了。”维克多抬头同时看了看教室狭长窗户外的一线天空和教室墙角高处的挂钟,口气变得有些不容置喙:“我们必须赶紧回去,不然安德鲁和伊莱会变得很危险。”

位于苏格兰的林茨菲尔德高地遍布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广人稀,再加上当地对天黑出门的忌讳,万一上学的小伙子们晚了一点回家,都要挨大人的责怪。就算卢卡和维克多回去晚了也没什么,最多只是被骂两句,但是安德鲁和伊莱的家在村子最深处,尽管安德鲁的妈妈很温和从不骂人,被野兽袭击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林茨菲尔德的野兽活动非常频繁,当地人只要看到日落就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返回家中然后闭门不出直至日出,所以野兽的生存空间一再扩大。

“确实是这样,我们赶紧回去吧。”卢卡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四个人出了教室飞快地往家走着。已经开始日落了,新绿的草地尽头是鱼鳞状紫色与橙色相间的云,天空,浅蓝色的,又有些发白的天空,仿佛极高极渺远的瓦尔哈拉,又像一层不知在遮掩着什么的雾。那些云把落日挡在身后,看不见太阳的轮廓,只能看到从云层后放射出的光,微薄,但是闪亮。

每次都是这样。卢卡暗骂了一句,这个地方根本就看不到真正的太阳。

卢卡和维克多走到家门口跟伊莱、安德鲁告别,然后安德鲁和伊莱继续往里面走。太阳已经越来越低了,背后被斜阳余晖染上暖黄的草地越看越妖异,安德鲁和伊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最后仿佛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们,他们把书包拎在手里跑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告别就冲进了家门,门板被甩上的那一声仿佛在说“明天见”。

 

“今天学校里又学了什么啊?”

家里弥漫着土豆和鸡肉的香气,安德鲁本能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回答妈妈的问题:“文学学到了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数学是一些几何的原理,拉丁文照常,做了周三的祷告,RAS。”

“对了,你们不是有民俗课吗?民俗课讲了什么呢?”妈妈头也不回地在厨房里问道。

“民俗......”其实那节课安德鲁也并没有怎么听懂,也确实跟卢卡说的一样,老师讲的东西像一个遥远的传说,而不像真实的习俗之类的东西。但他想了想,还是对妈妈说了:“老师说,随意称呼其他存在的名字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因为可能会遇到怀有恶意的存在。”

“名字?其他存在?”果然,妈妈也不太理解老师讲的东西。

“名字,老师说可能是普通的名字,也可能是对什么东西的描述,存在的话,听老师的意思,不只是人,神鬼之类的应该也包含在内。”

“唔......”妈妈沉吟了一会,说道:“好像确实是民俗呢,以前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应该是本地的一些忌讳?”

“我也不太清楚。”安德鲁含含糊糊地说。

随便吃完了饭以后,安德鲁洗了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看那本书。

午休时间如果能早一些回学校,那么就可以进学校的图书馆去看一看书。乡村学校的图书馆虽然说不上是汗牛充栋,但是也能发现一些年代久远的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他手里的这本书——书很厚,侧脊破破烂烂,封面也已经掉了,压根不知道书名是什么,但是记载了很齐全的地方史,看得出来年代非常久远,有的地方甚至有不知道哪一代阅读者做的笔记,字体老式又凌乱。

不过好在那些字还是看得清的,因为写的都是对书里内容的补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略过未免可惜。

安德鲁自己都不敢相信作为卢卡那种电气狂热爱好者的朋友的自己居然就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还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

他翻到了下一章。

这一章讲的是在英格兰人入侵苏格兰半岛之前,林茨菲尔德是一片有着多神信仰的土地,范围可以从格兰扁山脉北坡出发囊括到本尼维斯山。这里不仅盛行着多神信仰,还时常有居民宣称自己得到了神的响应。当时的神灵都有取自自然的名字,为了防止混淆还会有一个三段式的描述,大概是三句话。

这一节结束了,页面上还有大片的空白,空白里安德鲁如愿以偿看到了不知名阅读者做的笔记——那是三行古英语,老师说过这种用法大概只出现在十八世纪(那时还是伊莱反常地在写作课上出现拼写错误)。

被魔鬼眷顾的小提琴家,欲望与疯狂的主人,糜烂堕落的类神者

三段式描述,很标准的三段式描述,但是这描述的是神?编的吧。

安德鲁摇了摇头,打算翻下一页。看来那位一直高冷补充学术知识的阅读者也挺幽默的。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从上面划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把那些字蹭花了。

安德鲁瞪大了眼睛,然后看自己的手,指尖被染上了黑色的墨渍,那些字虽然被蹭花了,但是好在还是能看得清的。

这里的墨水明显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变色,显然是新的,说不定写上去还没多少功夫。是谁在他上学的这段时间里进了他的房间,写下了这一行字?

“有人来过家里吗?”他在房间里头也不回地问他的母亲,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一本书。

“没有啊,怎么了,安迪?”母亲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慈爱。

但这是安德鲁在这个和平常一模一样的下午第一次感觉到透骨的凉意与恐惧,好像他看过的、听到的、上课讲了的那些被卢卡斥为“妄想”的东西变成了现实,他开始不自觉的感到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因为他没有本能地把那个名字念出来。

那不是神,他告诉自己,那不是神。神爱世人,神宽恕罪过,神光辉而圣洁,神不会糜烂堕落,更跟欲望疯狂没有关系。他告诉自己那不是神,那一定不是神。

 

卢卡·巴尔萨说维克多·葛兰兹没有来上课。

没有请假,没有条子,没有人带话,老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可是他真的没有来啊,你们都没有发现吗?你回头看两眼啊安德鲁,他真的不在!”卢卡的语气越来越急躁,最后干脆探身到安德鲁和伊莱的座位上敲他们的桌子:“你们醒醒啊,维克多真的不在!”

安德鲁也是不耐烦了,回头道:“可是我听到他说话了。”

卢卡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安德鲁就连回头的角度都是没法直接看到维克多的座位的,他花了几分钟去整理语言,一边整理语言一边将两只手往下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后来卢卡回忆起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太急了,甚至没有意识到安德鲁这句话里潜藏的信息量,以及安德鲁的动作。

“他说他一直都在啊。”安德鲁摸不着头脑,他听见维克多这句话还说得挺大声的,他也很想回头去看维克多的座位,维克多肯定是坐在那里的,但是他又觉得他不想,他不想回头,他一定不想回头,维克多一定就坐在那,这应该只是卢卡的一个玩笑,对的,卢卡喜欢开玩笑,这次也一定是这样,虽然恶劣,但肯定只是玩笑,只是玩笑。

“这怎么可能啊安德鲁!我根本就看不到维克多!你就不能把你的脑袋转过来一下吗?”安德鲁感觉卢卡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他觉得疑惑,卢卡并不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维克多可能确实不在?可是维克多怎么会不在呢,他明明才刚看到维克多走进教室啊。

而且伊莱也说了,他说,“卢卡,如果维克多请假了的话,老师会说的,也会提醒我们给他带作业和笔记的。”

可是伊莱的声音为什么又那么冷静呢,冷静得甚至有点冰冷,他就一点也不疑惑为什么卢卡的语气这么激烈吗?伊莱第一次让安德鲁感到很害怕,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如果站在卢卡的角度,他自己的声音也一样令人感到恐惧。

“你们到底……算了算了,没事了。”卢卡似乎逐渐冷静了下来,用力深呼吸了几下,没有再要求他们回头看维克多的座位,没有再试图解释,也没有再提这件事,翻开了自己的课本,开始预习电功率的内容。

一直到放学,卢卡都没有再跟安德鲁还有伊莱说过一句话。

安德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觉得他和伊莱似乎是陷卢卡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三个人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偷偷瞄了瞄伊莱的脸色,但是看到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他又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他知道卢卡绝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是他又疑惑卢卡为什么要这么激烈的向他们表示维克多一定不在,他听到了维克多的声音啊,他看到维克多走进教室了啊,卢卡难道就看不到吗,卢卡难道就听不到吗?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看着远方草地尽头地平线上的夕阳,一边看那些鱼鳞状的云一边想为什么,越想越觉得被恐惧浸透了全身,像是被冷水从头浇到了脚跟,明明天气不算冷,明明还有阳光,但他觉得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往前挪动一步都变成了非常艰难的事情,全身好像马上就要化成一地的烂泥瘫软在脚下的草坪上。

他感觉他的脑子也在逐渐变成一团浆糊,慢慢凝固,不会再转动,也不会再思考。

伊莱拍了他一下,尽管只是很轻的一下,但却让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僵化的头脑重新变得灵活,原本像是插进了沼泽一样的腿从泥里拔了出来,然后走路变得像原来一样轻松。卢卡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他感觉那个眼神里有理所当然和一点惊讶,“你还好吗?”,卢卡说,他慌忙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只是有点晕乎乎的,可是那种感觉又真实得不像是头晕眼花的幻觉,他在大脑经历了彻底的空白以后再次开始觉得害怕,可是这一次他不敢再去想刚才占据了他大脑的那个——或是那些为什么。

第二天平静得有些令人窒息,按部就班地上课,没有卢卡的玩笑,课,尤其是理科,变得无聊了不少。不不止是上课的时候,今天一天卢卡就没说话,直到回家的时候,卢卡才跟他们说,维克多·葛兰兹今天依然没来上课。

伊莱和安德鲁互相看了几眼,他们都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情,这很可怕,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像挤海绵一样,把维克多·葛兰兹的存在从他们的脑子里挤掉,只有当卢卡提起的时候,才能徒劳地给干瘪的海绵注入些水分。

难道只有卢卡看不到维克多吗?还是只有他们能看到维克多?

安德鲁·克雷斯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诡谲,牛顿力学,普朗克常数和相对论都不能解释他眼前的这个世界,但他深刻地记得昨天所经历的那一段噩梦一样的僵化,所以他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

“在你们眼里,他来了跟没来一样,对吧?”卢卡的声音里有种故作轻松的颤抖:“你们还是觉得他来了?还是说,在你们眼里他来了或者没来根本无所谓?”

“不是,卢卡,听着,我觉得你有必要去求证一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了。”那是安德鲁第一次听见伊莱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我明明看见了维克多走进教室。”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我看不见他!?”卢卡立马提高了音量。

“你真的不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吗,卢卡·巴尔萨?”

“如果只是我的问题,那为什么你跟安德鲁都没有回头去认真看一看他的座位,伊莱·克拉克?!”

“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无所谓,我只能告诉你,我看见他了。”

安德鲁记得,从这以后卢卡没有再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只是放学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走,也离他们总有几步远,距离感一眼就能看到。安德鲁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啊,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可是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他越来越记不清楚卢卡的同桌是谁,越来越记不清楚以前四个人走在一起回家的时候第四个人是谁。

 

安德鲁·克雷斯这次亲眼看见了伊莱·克拉克在他和卢卡面前走向了草地尽头的丛林。

他和卢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呼喊伊莱的名字,但是伊莱像是听不见,那些被打上了危险标签的丛林在他眼里像是有什么魔力,不,像一个漩涡一样把伊莱的身影吸进去,再也不会吐出来,他又感觉到了凉意。

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他感觉伊莱——姓克拉克的伊莱,坐在他旁边的伊莱,在发觉他不对劲会把他救出来的伊莱,笑起来很温和、说话也很温和的伊莱,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卢卡,”他说,他感觉卢卡被吓傻了,但是他也很害怕,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被吓傻,所以他记得还有一件事要做。

“怎么了?”卢卡的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回应了他,神志清楚,他松了口气。

“这件事,要告诉伊莱的母亲。”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在不安地乱看乱眨,喉咙里全是嘶喊以后干涩又腥苦的味道,血应该涌到他的头顶,但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刷过的白墙面。

“你说得对。”过了半天卢卡才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住得离他家近,我去吧,天快黑了,你要小心。”

“好。”安德鲁像是得救了一样用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里,这样的旷野,天黑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去想,两个人在达成了共识以后向着家的方向飞跑。

夜里他听到有哭声,哭声,夹杂着倾诉的说话声,像悲鸣,像催命,他知道那是伊莱的母亲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睡不着,但又不敢掀开窗帘去看外面的星夜,他只能躺在床上数着被子上的线头,他想到了那本书,他那本很久都没有翻开过的地方史,那本有着神秘人跟他一起共读甚至做了批注的地方史。

他想到了那个三段式描述。

被魔鬼眷顾的小提琴家,欲望与疯狂的主人,糜烂堕落的类神者。

第三天原本四个人坐在一起的座位上只剩下了两个,安德鲁控制不住似的想到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无人生还》,十个小士兵,一个也不剩。

但他没有说。

 

一所大学,安德鲁·克雷斯没有听说过但是老师说非常厉害的大学,为了帮扶偏僻地区的学生,向林茨菲尔德招收一名在物理方面有专长的学生,费用全免,老师推荐了卢卡·巴尔萨,因为卢卡的天赋是全校都有目共睹的。

卢卡在收到考核通过的通知书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因为维克多、因为伊莱而压抑着他的力量全部都消失了,好像几万英镑在对着他招手,他马上能过上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生活一样。这让安德鲁有点难受。

他觉得卢卡也不会再回来了,那么这个地方就只剩下他自己。只剩下他自己!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啊!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卢卡,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想到卢卡会发那么大的火。

“回来!?安德鲁·克雷斯,你的脑子没病吧!?你还让我回来!?”

“我回来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回来这个同伴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地方!?你还记得维克多吗?他不见了!你们都觉得他还在!还有伊莱,不知道为什么走进了丛林里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个地方看不到科学,看不到外面,连太阳都看不到,连正常的无线电广播都听不到!”

“你会愿意一辈子在这个泥潭里带着,老死都逃不出去吗!?”

安德鲁没有接话。

没有必要跟已经生气了的卢卡吵架,他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卢卡一定很想离开,他也想离开啊。可是他没有卢卡的天赋和运气他没法离开这里,就算他知道周遭的诡异迟早蔓延到他自己身上。

这天是安德鲁·克雷斯第一次一个人放学回家。

走在原本的草坪上,他莫名的觉得恐惧,觉得周围冰凉的空气化成巨网在向自己包围,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吞噬,影子化成了他最大的敌人,跟着他,盯着他,随时准备将他变成下一个伊莱·克拉克或者维克多·葛兰兹。

他发现他的妈妈不在家,但是桌上有煮好的、甚至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

他坐到了桌子边。拿起勺子,机械地吃着。

恐惧太多了,多到溢出了他的脑海,劫持了他的神经,让他感到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晚上了,跟别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晚上,但他睡不着,他听到有人在敲门,时而是伊莱,时而是他的妈妈,后面又变成了维克多,然后又变成了伊莱。好在他锁了最外面的大门,包括他的房间门,没有人能进得来,他抓着被子边想。

但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黏腻感仿佛透过门缝延伸进了屋子里面,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灌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吃力,最后大脑感到缺氧,眼球胀痛,让他觉得他随时都要晕倒,大门在越来越中的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谁来救救他!?谁能救救他!?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是他在他那本书上看了一眼,后来再也没有看见过但是从来都忘记不了的名字,不知道指向谁,不知道代表谁,但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带他脱离这种折磨,只要一秒钟都行。

“被魔鬼眷顾的小提琴家……”

他双手合十举到嘴边,弯曲的手指关节碰到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在抖,他的手指冰凉,黑暗中他自己都看不见,他的手指关节苍白又用力到痉挛,像是马上就要折断。

“欲望与疯狂的主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解肺部缺氧的膨胀。

“糜烂堕落的类神者……”

他念出了完整的名字,那种压迫的缺氧的令人疯狂的感觉骤然一松。

“我祈求您的注视……”

他几乎狂喜。

“我祈求您的眷顾……”

他感到更加强烈的,被解救了的感觉。

“我祈求您让我得救……”

他感到一切恢复了正常。

“什么是得救?”

他听见有人问他。

“只要还身处其中,就算不上得救。”

他听到那个人说。

这是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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